棠陰 | 返老還童
來源： 新法治報·贛法云客戶端 | 日期： 2025年06月27日 | 制作： 賈辛 | 新聞熱線： 0791-86847870
雪花飄到頭上，幾秒就能融化；銀發爬滿鬢角，何時才能褪去？
自從我到外省工作以后，就很少見到家里的老人。前年回去的時候，爺爺頭上還是花白的，去年回去的時候，就變成了灰白，今年過年的時候再見到他，已經成了銀白。他頭上的發色就像使用過了調色盤，顏色越來越淺。
我發現他也沒有以前那么精神了，但還是穿著他的馬甲西式套裝，胸前掛著老花眼鏡，口袋里別著一支鋼筆。他新添置了一頂鴨舌帽，說是趕集的時候買的，是時新的款式。他把帽檐扶正時，我看到了下面的縷縷銀絲。給爺爺倒茶的時候，不能倒太滿，因為里面的茶水容易灑出來，自今年被診斷出了帕金森綜合征后，他那雙手就會止不住地抖。
他已過耄耋，但又像一個孩子。患糖尿病多年，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。今年過年的時候，奶奶給小孩子準備了五六種糖果，全部放在茶幾上。我是多年不吃糖的，自然對它們不感興趣。但是坐在牌桌上的爺爺就不一樣了，糖果從包裝袋里倒出來時發出“窸窸窣窣”的響動，讓他忍不住往茶幾這邊回頭。他不停地吞咽口水，又用顫顫巍巍的手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。這次連他出牌的速度都不一樣了——更急了，摸牌時也更快了。“想上廁所了。”他自言自語道。我詢問是否要代他打，被他回絕，只是催大家打快一點。
這時候的爺爺醉翁之意不在酒，注意力全在茶幾的糖果上。“嘩啦嘩啦”洗牌的聲音響起，爺爺迅速起身，就像一個年輕人一樣，手不抖了、腳不顫了，大步流星地走向茶幾，迫不及待地將手伸向果盤里的糖果。
可爺爺的手還沒有觸碰到糖果，奶奶就喊道：“你少吃點糖！”爺爺只得悻悻將一把糖果放下，挑了兩顆最喜歡的口味裝進口袋。
他似乎忘記了自己“想上廁所”這件事，自顧自坐在牌桌旁邊吃起了糖。那是一顆大白兔奶糖，是我們小時候的經典款，用糯米紙包裹住的糖，濃郁奶香直沖七竅，能讓人幸福得天旋地轉。
他剝開糖紙時，還仔細端詳了一番，戴著眼鏡皺著眉頭，仿佛在研究最精密的儀器。最后，他得出結論：“這顆糖比以前的更小個了。”說完，放進嘴里，他又開始變得沉默，就連牌桌上的“血雨腥風”都已經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，他閉上雙目，開始細品糖的滋味。
十分鐘過去，爺爺口袋里的糖果只剩兩張糖紙了，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桌上剩下的糖，又開始變得心慌氣躁起來，索性走下桌，開始在客廳里踱步。他一邊觀察牌桌那邊奶奶是否注意到自己，一邊盯著桌上剩下的“大白兔”，像是怕被別人搶先吃掉一樣。
“贏牌了！”奶奶高呼，大家都圍了上去，想看看奶奶手上到底都有些什么好牌。只有爺爺深知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，他沒有圍過去看牌，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將手伸向了糖果堆中的五顆大白兔奶糖……（鄭小丫）
編輯：賈辛
校對：王小明
復審：朱葉